像潮水退去后露出的嶙峋礁石,冰冷而坚硬地硌着她。她知道自己必须重新开始,
尽管“开始”这个词本身,就带着千钧重量。她重新打开了求职网站,海投简历,
过程艰难而屈辱。她不再挑剔行业和职位,从前台文员到数据录入,她都尝试。面试时,
她能感觉到自己眼神的空洞和反应的迟钝,与那些朝气蓬勃、眼神里充满渴望的应届生相比,
她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。屡屡碰壁,但她以一种近乎麻木的毅力坚持着,不再有期待,
也就无所谓失望。每一次被拒绝,都像是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,又覆盖了一层薄冰,
寒冷,却也让她变得更加坚硬。最终,她找到了一份在一家小型文化公司做文案助理的工作。
薪水微薄,工作琐碎,
但她需要这份收入来支付下一个季度的房租——她搬离了和陈昊共同生活过的那个房间。
那间屋子承载了太多失败和不堪的记忆,霉味仿佛已经渗入了她的骨髓。
新的租处在更旧的街区,一个名副其实的“单间”,比之前更加狭小,墙壁斑驳,
只有一扇朝北的窗户,终年不见阳光。她带着寥寥无几的行李入住,其中大部分是书。
当她第一次独自躺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床上,听着隔壁传来的、清晰的争吵声,
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赤裸的孤独。但奇怪的是,这孤独并未让她恐惧,反而像一种清创,
将那些腐烂的、依赖他人的部分,彻底剥离。在这极致的痛苦和绝对的孤独中,
她开始重新阅读。不再是许明远推荐的、那些充满哲思与距离感的书籍,
而是她大学时真正热爱的,
那些关于女性成长、关于生命韧性、关于如何在废墟上重建自我的文字。她也开始写作,
最初只是混乱的日记,记录破碎的梦境和无法对人言说的痛苦。渐渐地,文字变得清晰,
她开始尝试梳理那段关系,像解剖一具冰冷的标本。她不再将许明远神化,
她冷静地分析他的动机,看清了那段关系中充斥的欲望——他对青春肉体和纯粹精神的欲望,
她对物质保障和灵魂引路的欲望。...





